本書的研究以三大理論難題為主軸,在對這些理論難題進行探索的基礎上,推進馬克思勞動價值論的“體系創(chuàng)新”,從而將其落實到更為現實的經濟層面。第一個理論難題是“轉形問題”。旨在通過對這一問題的研究,維護馬克思勞動價值論既有體系的科學性,為其進一步拓展確定一個方向。在《資本論》第三卷出版以來的100多年中,西方學者對馬克思勞動價值論的質疑、否定主要是圍繞“轉形問題”提出來的。而“兩對總量”能否同時相等是這一問題的核心。由于“兩對總量”只能在“特殊條件”下同時相等,他們普遍認為馬克思勞動價值論在“一般條件”下是不成立的。通過對“轉形問題”的具體研究,本書得出了以下幾點結論:1.在投入轉化為生產價格的條件下,要使“兩對總量”同時相等,確實需要“特殊”的條件。但是,用數學語言表述的“特殊條件”都可以還原為一個基本條件——總資本有機構成不變。這一條件確實是馬克思勞動價值論的轉化理論所要求的,并且,在這一“特殊條件”下,投入是否轉化為生產價格沒有實質性差異。然而,這一條件的存在確實意味著馬克思的轉化理論運用了比較靜態(tài)的分析方法,因而存在進一步動態(tài)化的問題。另一方面,在“一般條件”下,意味著總資本有機構成不能保持不變,依據馬克思勞動價值論的基本原理,即便投入資本沒有變化,價值總量和剩余價值總量必然發(fā)生量的變化,總價格和總利潤也會相應變化,由此得出的總價格、總利潤與比較靜態(tài)條件下的總價值、總剩余價值不可能同時相等。因此,不能由此得出馬克思的轉化理論乃至整個勞動價值論只能在“特殊條件”下成立的結論。并且,進一步動態(tài)化的問題也是新古典經濟學和凱恩斯理論等共同存在的問題。2.以生產價格計量的生產資料的“成本價格”與以價值計算的相應成本存在差別(“誤差”),但不能把這種差別引申為總價格、總利潤與總價值、總剩余價值的“誤差”,更不能把這種“誤差”強加于馬克思。3.在投入轉化為生產價格且沒有“特殊條件”約束的情況下,馬克思在轉化理論中所運用的平均價值利潤率與運用新古典均衡分析得出的利潤率確實是不一致的,用以勞動時間為計價物得出的均衡價格總計的總投入也是不確定的,這與我們“投入資本沒有變化”的假定前提也不一致,這種不一致與“兩對總量”不能同時相等存在內在的關系。這種不一致是由新古典均衡分析的“資本計量問題”引起的。因此,就其實質而言,“轉形問題”在一定意義上可以看成“資本計量問題”的衍生物,或者說是這一問題的幻影,由此產生的“轉形問題”不但不能成為否定馬克思勞動價值論的理由,而且它表明將馬克思的勞動價值論納入新古典均衡分析框架是沒有出路的。第二個理論難題是復雜勞動的還原和價值一價格關系的重構問題。這是本書的核心內容。本書運用馬克思提出的“簡單平均勞動”作為復雜勞動還原條件下商品價值的量的表現形式和計量手段,這是復雜勞動還原的重要基礎?;诘摹昂唵纹骄鶆趧印迸c社會必要勞動具有相同的內涵。將基期的“簡單平均勞動”運用于比較期的商品價值衡量時,單位商品的價值具有量的確定性,它能夠克服“社會必要勞動”的量的伸縮性引起的麻煩。在一定社會和時代條件下,“簡單平均勞動”與社會必要勞動盡管表現為不同的計量單位,在總量上依然是一致的,能夠用一定的系數進行換算。在不同的社會和時代,“簡單平均勞動”與社會必要勞動具有不同的量。這種差異表現為換算系數的差異,也表現為社會必要勞動本身的差異,因為不同時代、不同社會的“正?!鄙a條件、平均的勞動熟練程度和勞動強度不一樣?!巴|等量勞動產品‘價值量’相等”這一命題是復雜勞動還原的又一基礎。本書運用馬克思對立統(tǒng)一的哲學原理對這一命題進行了論證。運用“簡單平均勞動”的范疇和“同質等量勞動產品‘價值量’相等”這一命題,本書提出了兩種復雜勞動還原的具體思路。一是以基期各部門的生產商品的平均耗費的直接勞動時間即基期的社會必要勞動為基期各部門的“簡單平均勞動”,然后根據“同質等量勞動產品‘價值量’相等”的原則,以不變價格計量不同報告期的所有物量,這樣可以得到不同報告期的總價格,其總價格可以通過該部門基期的價格一價值系數換算成“總價值”。二是以基期的生產價格進行還原?;痉椒ㄊ牵菏紫葟乃挟a品中選取一種產品作為基準產品,并求出所有產品與基準產品的比價系數(比價系數求解以現行市場價格和全社會的平均利潤率為基礎)。然后通過比價系數求新價格,再通過新價格求更新的比價系數。這種迭代到達不動點時,由此形成的各種商品的最終價格,也就是以基準商品為基準的理論價格。在此基礎上,把單位基準商品的平均耗費的直接勞動時間作為“簡單平均勞動”,通過基準商品確定的價格一價值系數,其他商品的“簡單平均勞動”可因此確定。確定了基期各種商品生產的“簡單平均勞動”之后,不同報告期的“價值總量”可通過與前一種方法相同的方式求出。由于這一分析是在假定所有勞動為生產勞動的條件下進行的,還必須將非生產部門的收人所體現的價值作為一種變相的利潤回歸到生產部門。具體方法是:第一種思路可把非生產勞動時間以一個平均的份額加到物化產品的“簡單平均勞動”中;第二種思路則可以把非生產勞動部門的收入作為總利潤的一部分,并通過平均利潤體現到物化產品的理論價格的形成過程中。在復雜勞動還原和其他約束條件放松的基礎上,本書對價值規(guī)律在較為具體的現實經濟中的作用方式進行了探討,提出了以交換價值相等為基礎的“非等價交換”原則;具體探討了勞動價值對價格總量和價格運行的長期趨勢的約束作用,以及商品價格的市場決定問題;論證了商品價格由“價值總量”的市場化再分配確定的觀點。第三個理論難題是“資本計量問題”。所謂“資本計量問題”,其實質是指新古典生產函數中投入資本的計量與利潤率邊際決定的循環(huán)論證問題:已知利潤率求資本量,再通過資本量求利潤率。由于瓊·羅賓遜、斯拉法等運用這一問題對新古典經濟學提出強烈質疑,由此引起了長時規(guī)的“兩個劍橋之爭”,這場爭論至今難以達成共識,由此還引出另一個重要的理論問題——“技術再轉換”和“資本倒流”問題?!百Y本計量問題”引起的“技術再轉換”或“資本倒流”現象使新古典經濟學中資本密度與利潤率的逆向單調關系的結論及其相關的一些命題的科學性受到動搖。解決“資本計量問題”的關鍵是確定一種獨立于收入分配和價格決定的資本計量方式;“技術再轉換”和“資本倒流”問題的核心是不同“時期參數”(設備生產周期和使用壽命)條件下的利息問題,因而,只有利息的本質及其源泉得到合理的說明,這一問題才能獲得合理的闡釋。對于這些問題,新古典經濟學和新劍橋學派都不可能提供可行的解決方案。事實上,斯拉法的“標準商品”理論同樣受到“資本計量問題”的制約,以致不得不陷于循環(huán)論證或預設待證的結論。對此,本書在復雜勞動還原和拓展馬克思勞動價值論的基礎上,對“兩個劍橋之爭”提出的理論難題進行了合乎自身理論邏輯的說明。在這里,我們對斯拉法體系進行了較為細致的研究,指出這一體系存在下面幾個問題:(1)商品生產所費勞動與商品所購勞動存在矛盾。(2)“標準商品”論證存在多重潛在的循環(huán)論證,即商品價格決定與勞動對資本的比例確定的循環(huán)、“標準商品”與“標準體系”的循環(huán)、“合成商品”與生產方程的循環(huán)。擺脫這些潛在的循環(huán)論證的唯一出路只能是預設待證的結論,因此,“標準商品”理論既缺乏現實基礎,又缺乏邏輯的合理性。(3)由于根深蒂固的利息率觀念的存在,勞動還原只有在利潤率為零的空想條件下才能成立。(4)聯(lián)合生產理論并不是對現實生產的合理反映,且在邏輯上難以成立。另一方面,在比較研究的基礎上,初步論證了馬克思的勞動價值論與現代西方經濟學的兼容互補關系,并提出了以下幾個觀點:(1)新古典經濟學要解決獨立于收入分配和價格決定的資本計量方式,要樹立必要的“歷史觀念”,要正確對待“時間價值”,都必須以勞動價值論為基礎;(2)馬克思勞動價值論的發(fā)展可以為凱恩斯理論提供合理的宏觀基礎;(3)發(fā)展經濟學只有以馬克思的勞動價值論為指導,同時吸收現代西方經濟學的合理因素,才能真正成為一門獨立的學科。如何處理馬克思勞動價值論的繼承與發(fā)展的關系,如何處理馬克思的勞動價值論與現代西方經濟學的關系,是本書的主題所在。馬克思勞動價值論的既有體系是在諸多約束條件下通過科學抽象獲得的對經濟表象背后的本質的認識,研究重點是資本主義生產關系。它通過價值源泉和分配關系的研究,揭示了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內在矛盾、發(fā)展趨勢和一般規(guī)律。它對經濟增長、市場價格決定等具體經濟現象的說明是原則性的、抽象的。本書通過約束條件的有序放松,使價值規(guī)律的作用落實到更為具體的現實經濟層面,揭示其較為特殊的作用方式,以及經濟增長、市場價格決定等方面的特殊規(guī)律。這種在約束條件全面放松的基礎上重構的理論體系,可以稱為“廣義轉化理論”,它與馬克思勞動價值論的既有體系形成一種相互聯(lián)系、相互制約而又相對獨立的關系,它們是一般與特殊、抽象與具體的關系,它們的差異以約束條件為轉移。在復雜勞動還原和價值規(guī)律作用方式轉化的基礎上,根據商品和價格的重新定義,通過引入產權、收入分配和存量價值等因素,本書對商品的價值一價格關系進行了重構。市場價格的決定被看成是“總價值”的市場化再分配。商品價值與價格不再是一一對應的關系,個別商品的價格可以進一步背離乃至完全脫離自身的價值。在“價值總量”約束和交換價值相等的商品交換原則基礎上,個別的、具體的和短期的商品價格決定反映著市場供求力量的對比。因此,以價格理論為基礎的現代西方經濟學可以在馬克思的勞動價值論中獲得合理的存在空間,馬克思的勞動價值論則居于基礎性、指導性地位。這樣,馬克思的勞動價值論與現代西方經濟學的關系得到較為合理的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