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一詞在中文里歷史久遠,《漢書·藝文志》將“小說家”列為九流十家之末,他們的記錄與歷史相通,但不同于官方的正史,系“街談巷語,道聽途說者之所造也”?!兑笫|小說》據說產生于南北朝時期的梁代,是我國很早以“小說”命名的著作,多為不經之談。唐傳奇的出現帶來新氣象,如魯迅在《中國小說史略》中所說:“小說亦如詩,至唐代而一變,雖尚不離于搜奇記逸,然敘述宛轉,文辭華艷,與六朝之粗陳梗概者較,演進之跡甚明,而尤顯者乃在是時則始有意為小說?!钡侵袊F代小說的產生有特殊的時代背景,離不開外來的影響。我國近現代文學的奠基人和杰出代表,往往也是翻譯家。這種現象在世界文學史上是不多見的。晚清之前,傳統(tǒng)文人重詩文,小說作為一種文學創(chuàng)作形式,地位不高,主要是供人消遣的。到了20世紀20年代中期,小說受重視的程度已不可同日而語。1899年初《巴黎茶花女遺事》出版,大受讀書人歡迎,有嚴復詩句為證:“可憐一卷《茶花女》,斷盡**游子腸。”1924年10月9日,近代文學家、翻譯家林紓在京病逝。一個月后,鄭振鐸在商務印書館的《小說月報》上發(fā)表《林琴南先生》一文,從三方面總結這位福建先賢對中國文壇的貢獻。首先,林譯小說填平了中西文化之間的深溝,讀者得以近距離觀察西方社會,“了然地明白了他們的家庭情形,他們的社會的內部的情形,以及他們的國民性。且明白了‘中’與‘西’原不是兩個截然相異的名詞”??傊?,“他們”與“我們”同樣是人。其次,中國讀書人以為中國傳統(tǒng)文學至高無上,林譯小說風行后,方知歐美不僅有物質文明上的成就,歐美作家也可與太史公比肩。再者,小說的翻譯創(chuàng)作深受林紓譯作影響,文人心目中小說的地位由此改觀,自林紓以后,才有以小說家自命的文人。鄭振鐸這番話實際上暗含了這樣一個結論:中國現代小說的發(fā)達,有賴于域外小說的引進。魯迅也是在接觸了外國文學之后,才不再相信小說的功能就是消磨時間。他在作于1933年春的《我怎么做起小說來》一文中寫道:“說到‘為什么’做小說罷,我仍抱著十多年前的‘啟蒙主義’,以為必須是‘為人生’,而且要改良這人生?!?/div>